砰——
枪声突然响起。
两个人同时怔住了,包括对事态变化了如指掌,不可一世的乔景致,眉眼深陷,呼吸仿佛中断似的。
站在他面前的黎西洛,胸口上呈现出一大片血迹。
深红色的,浸湿她的衣物。
比起颜色更触目惊心的,是不远处赵湛举起的枪口。
他的枪,没有对准乔景致。
而是直接准确无误地指向黎西洛。
谁都没有反应过来,甚至连声音都后知后觉,子弹划过空气,凌厉的风声,荡然无存似的。
黎西洛毫无反应,一句话都没有,也没有任何的反应,直愣愣地倒了下去。
西洛——
两个字从乔景致的唇中吐出,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,唇形微微张合,连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被咽了下去。
咽在心底。
几乎就在她倒下的同时他手中的枪支一并扔开,反手将她抱得死死的,胸口上鲜血淋漓,没有凝固,还是温热的,犹如绽放盛开的杜鹃花。
疯了……
他疯了,别人也疯了。
还是这个世界都疯了。
乔景致感觉自己的呼吸被一只无形的双手所剥夺,扼住他的喉咙,将过往的记忆,封存已久的心事,无一不漏地抖落出来,逼他去承认。
逼他无法再活下去。
“她已经死了。”赵湛面无表情地陈述,“你也该死了。”
乔景致抓住怀里人的肩膀,试着用最原始的方法将她晃醒,此时此刻他大脑一片混乱也忘记自己是个医生,没有去试她的唇息和脉络。
“为什么是这样…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。”
“因为你杀了我妹妹,而她是帮凶。”赵湛淡淡一笑,“还有,我这样做不就是为了成全你吗,她还活着,你就会拼尽所有力气去争取得到她,与其这样,倒不如来个痛快点的。”
乔景致不是傻子。
他可以给人拿枪的机会,也可以给他们把枪堵在胸口上的机会。
但他不会给他们杀了他的时机。
这个房子是有机关的。
或者说,整座山都是有机关的。
他们可能上来,但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地下去。
而在全城天空上所洒下的毒气。
也报复了所有人。
乔景致陷入了恶性循环。
他害死一个人,需要再害死一个人从而得到救赎,而这样做,只会让他的罪孽越来越深。
如今,他的救赎死了。
有人替他分担了罪孽。
慢慢地把怀里的人放了下来,乔景致身上的属于他原本的气质不复存在,此时此刻的他如同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陌生人。
“你杀了她,你也不会活,他们也不会活,我们都死吧。”
“她如果知道,自己的一条命,没有换来全城人的平安,也没有让两个孩子平安的话,就算你在地狱,她也不会原谅你。”
赵湛的每个字,刀子似的刺入人的五脏六腑。
对于疯子来说,他的大脑已经不正常,如果心肺再遭受痛楚的话,和死人有什么区别。
敞亮的大厅里,只听得鲜血四溅的喷涌声。
没有外力的催化,乔景致身体里的内脏大出血,沿着喉咙涌现溅落,一点点地洒在黎西洛的身上,两人的血似乎混杂在一起,深深浅浅。
“吸入毒气的人,他们不会死……只要喝水稀释就可以。”乔景致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想必明天早上就有专家给出解决方案,无辜的人还是会活下来。”
但是不无辜的人,他不会轻易放过。
自从赵湛进来后,这个房子就被封锁了。
只需要一个小遥控,比外面浓上十倍的毒气继续弥漫开。
窗户是钢化特制的,没有特殊工具打不开,门被封死了,里面的人如果想走,除非从楼顶上跳下去。
当然,也许连去楼顶的机会都没有。
感觉到毒气的弥漫,赵湛没有动。
他也不是什么好人。
下地狱就下吧。
…………
三天后。
因为毒气的缭绕,整座城市灰蒙蒙的,死气沉沉。
“爸爸,麻麻到底什么时候能醒?”小姑娘嘟着嘴,“我们已经等了好些天了。”
“很快。”
“她好能睡啊。”舟舟摇了摇脑袋,“比我还能睡。”
是啊,昏睡了许久。
每天早上,时千遇都会带着孩子来看望下床上睡熟的女人。
依然美得不可方物。
领着舟舟出门,时千遇看见堵在门口但没有进去的风眠,眉头微微挑起,“眠眠又在想什么?”
“我刚刚看见妈妈的手动了下。”风眠观察能力很强,“她是不是要醒了。”
“应该是。”时千遇失笑。
此时此刻,黎西洛昏睡着,家里的大小事务都落到时千遇的头上。
让一个大男人照顾小孩,多少有些不方便。
还好这两个孩子懂事听话,时千遇没有操心,无非就是每天被舟舟嘲笑,蓝裙子怎么可以搭配灰外套呢,于是小丫头兴致勃勃地教他老爹如何挑选六岁宝宝的衣服。
至于风眠。
他很懂事,不需要时千遇多操劳。
但是,越是这样,越显得当爹的没啥存在感,就连刚才黎西洛手指动的时候,也被时千遇忽略了。
“爸爸,我们下去做饭吧。”舟舟兴致勃勃地拉起时千遇的手。
两个厨艺鬼才,每次进厨房,都让打扫卫生的保姆叫苦不迭。
风眠没有跟着去,他老老实实地守在黎西洛的身侧。
他有一种预感,黎西洛要醒了。
当阳光从东南方向转移到正南的时候,黎西洛睁开眼睛。
躺了这么多天,她浑身酸痛难忍,胸口的伤处更是让她直不起腰身。
她以为自己死了。
“妈妈。”风眠第一时间惊喜出声,想抱上去又怕碰到她的伤,“你可算醒了。”
黎西洛没什么意识地眨了眨眼睛,“我这是怎么了?”
“你昏迷三天三夜了。”
“他们呢?”
黎西洛下意识去抓风眠的胳膊,顾不上胸口上的伤,直接站了起来,往门口冲去。
没出五秒,原本的记忆涌现出来。
她记得赵湛对她开了枪。
她以为她死了。
但枪的子弹并不致命,打在她胸口上,确实疼痛难忍,没有触及要害。
她是被疼昏过去的,而乔景致以为她死了。
后来发生了什么,她不记得了。
黎西洛蹭蹭下楼的脚步声,引起外面父女两个的注意,两人一个激灵转过身,不无惊喜地把她看着。
看见男人的面孔,黎西洛稍微舒缓一口气。
至少他是活着的。
那他们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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