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件事情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,最后以流寇袭击收尾。
市井百姓众说纷纭,但是却也猜不透真相。
要说最憋屈的,还是三皇子。
李家的财,他是舍不下的,可是赵宗彦手上调动着几队禁军的军权,他也舍弃不下。
但是李润又逼着要赵晚清的性命,说不过是一个女儿家,换两家冰释前嫌。
他深以为然,但赵家又舍弃不了赵晚清,不愿用这个女儿的命来换两家和解。
最后他好话说尽,让赵家赔了五万纹银,又为李家在父皇面前求得了苏州织造的差事,才将这事暂时压下去。
至此,赵家除了赵宗彦,在这场博弈中,其余人都失了在沈郁楚手下的价值。
赵崇文自然是震怒不已,下令用家法处置赵晚清。
杨氏求情,却次次都见不着人,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打到气息奄奄。
若说从前太夫人对赵晚清还有所疼爱,五万纹银一拿出去,就一丝也不剩了。
白若南连着几日都没看见赵宗彦,也不在意,带着桑月来乔氏的祥和居,乔氏正心无旁骛地绣小衣。
不由笑道:“就你还跟个没事人似的。”
乔氏放下针线站起来,福一福身道:“跟我没什么关系,不是我的儿女,也不是我的纹银,他们尽管闹大些,到时候杨氏失了宠爱,受益的还是我和我的孩子。”
白氏笑道:“只要杨氏还是主母,掌家之权就是在我手里,到时候没人欺负的了你们母子。”
她说完,又想起一事道:“王妃派人传话,说是那边招了,正是杨氏派来的人。”
乔氏思索一阵,问道:“可是府里的护卫?”
白若南隐秘一笑:“正是。”
杨氏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好觉了。
她深恨赵晚清惹祸上身,但是好歹是疼爱了那么许久的女儿,顶多责怪一顿,便也罢了。
谁曾想老爷竟然请出家法伺候。
她这个做娘的,看见女儿伤痕累累,怎能不心疼。
安好最近当差,也是大气不敢出一个,生怕哪里触怒了杨氏,自己倒得发落。
她端上一盏茶,放在杨氏手边,道:“夫人用茶。”
杨氏猛地一缩手,斥责道:“想烫死我吗!”
安好马上跪下来,死死埋着头:“夫人恕罪!”
杨氏顿了一顿,吞咽了一下,似乎是将心口的怒气也吞了下去:“罢了……你起来罢,是我心绪不佳,倒连累你挨骂。”
安好忙道:“夫人折煞奴婢了。”
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声音:“夫人,睿王妃带人来了,指名要见夫人。”
杨氏一惊,问道:“老爷呢?”
小丫鬟声音脆生生的,她突然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喑哑了。
“老爷也在前厅,陪着睿王妃说话呢。”
杨氏心里那些不安一瞬间落到了实处。
她双手抖索起来,想要站起,缺发觉全身瘫软,没了力气。
竟是动都动不了。
她颤抖着压着声音,勉力向安好道:“扶我……起来。”
安好自己也慌得很,这才发觉她的不对劲,忙搀住她,将她扶了起来。
“夫人别慌,还不知道王妃为什么事情来呢。”
杨氏到达前厅时,正正看见赵崇文坐在下首,阴沉着脸,地上跪了几个满身血污的护卫。
她是养尊处优的夫人,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,当下就皱起眉头,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沉声道:“老爷,这是怎么回事?”
赵婉仪一见她来,站起身走近她,脸上的笑甚是灿烂:“夫人来了?今日本王妃特意来找夫人,是因为今日见着王府的侍卫,听他们说了在外出回府时碰上的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,迫不及待想讲给夫人听呐。”
杨氏听了这话,心里突突的,她虽是不认识那几个护卫,但是余光看到安好的脸色一变,顿时明白了几分。
却还是强装镇定:“王妃这是什么意思?”
赵婉仪淡淡道:“将你们方才说与老爷的话,说与夫人听一听。”
为首的护卫抬起头,正好看见安好低低埋着头,顿时指着她,高声道:“就是她!是她来找小人,说要帮夫人杀个人!”
安好顿时瞪起眼:“你不要信口雌黄!”
护卫红着眼,目眦尽裂:“老爷!小人没有说谎!就是她说那人包藏祸心,夫人为了老爷颜面,要悄无声息地杀死,小人没想那么多,怎么知道竟是要杀乔姨娘的大夫!”
杨氏咄咄逼人:“老爷不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辞!谁知道是不是王妃栽赃嫁祸!她就是想妾身失势,好让国公府落在她手里,她好趁机报复啊!”
赵婉仪疾言厉色道:“夫人这是什么意思?夫人是说这是本王妃自导自演的一场戏?本王妃是专程过来栽赃你?你也配!”
赵崇文闻言,顿时斥责杨氏道:“胡说八道什么?今日婉仪过来,是我请来的!前几日那件事情传到了陛下耳中,若非睿王帮着说了两句,咱们家可就完了!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!若是婉仪她娘还在……”
杨氏心中一惊,腿脚一软,踉跄几步,靠着安好才站稳。
她还要辩解,就听见赵婉仪笑着开口:“父亲稍安勿躁,女儿有话要说。”
赵崇文看似在痛斥杨氏,不过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
可她赵婉仪,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。
她走到护卫面前,好似没有看见那血污似的,纤纤玉指掐着那护卫的下颌,把他的头掰向杨氏:“夫人睁眼看看,这是本王妃栽赃陷害的你么?这个护卫夫人不觉得面善得很么!”
那护卫显然是被打怕了,战战兢兢道:“夫、夫人,小人是老爷指给您的护卫啊……”
赵崇文也不能装不认识,这才大声道:“本官将你指派给夫人,没想到你非但不劝着,还任由主子犯错!”
赵婉仪噗嗤一笑,赵崇文登时闭了嘴,面色犹疑地看着她。
赵婉仪转向他,福一福身,道:“父亲,女儿实则觉得,这护卫说的也不知真假。夫人怎么说,也不该和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过不去,怎么要杀了徐盛大夫呢?依女儿看,合该将徐盛传来,当面对峙才是。”
杨氏顿时道:“赵婉仪,你又要陷害我么!老爷,这一定是她的计谋,买通了这么些人来,要害妾身!妾身冤枉啊,老爷不能容忍她在此胡作非为了!”
赵崇文头疼地按一按额角,就听见赵婉仪道:“没做亏心事,不怕鬼敲门,夫人不敢和徐盛当面对峙,可是在心虚什么!”
杨氏狠狠咬着牙,宽广的袖摆里,两只手死死掐在一起,也不觉得疼痛。
她心中的弦绷得死紧,脑中飞速地想着对策,就听见赵婉仪斩钉截铁道:“去把徐大夫请来!”
徐盛很快就赶到了此处,一见众人模样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进来跪在赵婉仪面前。
赵婉仪悠悠道:“徐大夫,你是何处得罪过夫人么,以致她恨你恨到要夺取你性命?”
徐盛倏然抬头看着杨氏,这才明白,那日冲他而去的那些杀意,都是她的授意!
他本来是不愿意惹祸上身,因此对赵婉仪要求的,要他说出的真相抗拒不已。
如今却发现,就算他不对杨氏做什么,杨氏也会对他下手。
他脸上闪过一丝挣扎,一不做二不休,转而向赵崇文道:“赵大人,当年先夫人生产,就是如今这位夫人要小人在安胎药中配了一剂催产活血的药材,那味药……会让人血崩难产而亡。”
赵崇文一惊,猛地站起来,颤抖着声音,难以置信道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……?”
杨氏凄厉道:“你、你胡说八道什么!老爷,怎么可能是我害的表姐,表姐分明就是身子太弱,才导致的难产而亡啊!”
赵婉仪冷冷一哼:“本王妃查过当年母亲喝药的药方,在母亲喝的每一剂安胎药中,都有一味催产活血的药材。你以为你把证据都毁了,但是徐盛还留了一份!上面白纸黑字,还盖了国公府的印章!”
赵崇文这时候,突然像是老了十岁一般,压着嗓子,伸出手指着徐盛道:“我……我记得你,你是当年给素华照料身子的那个年轻医师……是你、是你……”
杨氏扑通一声跪下来:“老爷,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,王妃现在想要怎么唱就怎么唱,她想要伪造这些,找出这么多人证,岂不是轻而易举!”
想要让赵崇文相信赵婉仪,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毕竟杨氏和他十几年夫妻,知道他信什么不信什么。
徐盛高声道:“夫人手腕处可是有一枚褐色胎记?当年你为防止他人看出端倪,亲手熬药,总是将袖子卷起来,我才得以看见!”
杨氏此刻也顾不上别的了,伏地痛哭道:“老爷!事已至此,妾身也不隐瞒了——表姐难产,着实是她先天不足,怀胎是没养好身子所致!这些人的确是妾身派出去的,是这徐盛狼心狗肺,当年趁照顾表姐安胎之际,觊觎妾身,想要辱妾身清白,妾身死命不从,他便一直记恨!倒不知道王妃讲这么一个人安排在乔姨娘身边养胎,是何居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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